原创首发【告别“水楼” 】（散文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特约作家 沐雨（黑龙江）

2022年的11月，对你和居住在同一栋居民楼的人来说，你们是幸运的。幸运的是赶上了旧楼改造的节奏；幸运的是新一届市委领导真心实意倾听民声，心系百姓疾苦，把好事做实做细；更幸运的是你们彻底告别了“水楼”，萦绕在心头22年的雾霾刹那间烟消云散，犹如迎来乔迁之喜。

“水楼”，是一位和你居住在同一单元的老者对22年前单位集资兴建家属楼的戏称。现如今，原土著居民寥寥无几，因为许多人因饱受“水楼”之苦而心照不宣，早已陆陆续续将楼房低价出售了，个中的主要原因，每当积雪融化和雨季时节房盖漏水严重，整栋楼一年四季浸泡在地下室的水中，令人没有安全感。尤其是到了夏季时节，整个楼道散发出股股霉臭味，令人怯步。

你所居住的家属楼完工于2002年10月，共七层，三个单元，一二层是商服楼，三至七楼是居民楼，你家住在七楼（顶楼）。当初这栋家属楼在小城堪称一流，几乎可以直接入住，相当于现在市场上的公寓楼，毕竟那时单位可以搞些福利殷实职工，每户职工几乎免费得到七八平方米不等的地下室（储藏室），大家自然欢天喜地，乐此不疲。

可仅仅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节，顶楼的雪水飞流直下，顺着玻璃缝儿流入阳台里，时不时溢到卧室里，弄得你上了年纪还要每天没完没了地与之搏击，唯恐因自己一时来不及处理殃及楼下。到了雨季，你家的棚顶开始不同程度地渗水，雨水大的时候，更是你家惨淡之时，整个棚顶体无完肤，盆盆罐罐应接不暇，阳台的雨水足足可以养鱼。最糟糕的一次，从你家渗出的雨水一直浇灌到楼底，好端端的楼道变得脏兮兮，楼道的扶手成了搅浆的棍子，各家的门前成了水帘洞溪，白灰呛鼻子的气味散发至各家各户，在楼梯上下走一通，黑鞋子变成了白鞋子，裤脚绣上了斑驳陆离的图案，苦堪难言。另两单元居民的遭遇也好不哪去。入住时原本干松的地下室在一个雨季里竟注水高达三四十厘米深，存放在地面的物品统统被泡湿，家家叫苦不迭。到了秋季，地下室内的积水不见减退，至此整栋居民楼成了真正意义上的“水上威尼斯”。

仅半年多的时间，当初你乔迁的欣喜被折磨得荡存无几。你和许多居民一道找到单位领导要求对楼房和地下室进行修缮。领导答应了但要等待好天气。好不容易等到了秋季少雨时节，偏偏没有了下文。

一年后，整栋居民楼除了上述描写的败笔，几乎家家阴（北）面的墙皮被渗透的雨水雪水侵蚀得满目疮痍。你和多数居家在哀声叹气中自力更生，把脱落的墙面换成瓷砖才结束了尴尬，再买来密封条把窗缝溜得严实，但楼顶漏水漏雨暂时无法做防护处理，无奈地下室的雨水只好用水泵排溢，但始终排不净，渐渐的，地下室成了摆设，却成了耗子的乐园。

接下来的几年间情形依旧。无奈之下，你多次劳驾单位新领导，新领导好不容易数次跑市里求爹告奶弄回一笔房屋维修资金，把楼顶的劣质铁皮统统换去。原以为再到雨季就没了问题，结果个别顶楼漏雨更是出奇。失意之下，屡遭水灾的顶层人家只好离弃。你也被逼无奈，只好在阳台下面钻眼，探出细管，让渗进的雨水自溢，降低你抗洪劳苦强度。到了暴雨季节，整栋楼格外壮观无奇：阳台雨水鱼贯而下，有的还渗到下楼人家，往楼外倒水噼里啪啦，稍不留神，满盆满桶的雨水还把行进在楼下雨中的人惊吓够呛，大多换回咒骂声；地下室里抽水泵嗡嗡叹息，把一股股散发出臭味的脏水排放到临街下水道。至此，“水楼”之美誉，名扬全市。

年复一年，二十年过去了，你和一部分居家自费更换阳台窗户，但“水楼”的问题依旧没有提上日程，聪明的户主能低价糊弄转卖的都卖了，你和少数疲倦的人们开始出现神经麻痹，期盼有朝一日真正管“水”的官儿向救星一样体恤。

你直到今年春季退休后，“水楼”这块心病始终压抑你。你成了正真意义上的百姓，也就没了顾忌，以信访的方式向市里有关部门反映，那关系到人命攸关的问题，强烈要求彻底根治。这个民生问题引起了新一届市委领导的高度重视，经组织相关部门实地勘验后，市委决定将“水楼”纳入今年秋季旧楼维修之列，居家依据政策缴纳必要的房屋维修费用，“大头”维修资金由市财政兜底。

二十二年等一回。你把这个天降的好消息挨家挨户通光个遍，居民在经历无数次失意中翘首期待。经过施工方三个多月的奋战，整栋楼的房盖彻底更新换代，整个楼道墙皮翻新粉刷，破旧不堪、功能失效的单元防盗门至此下岗，所有外墙加厚了保温层，格式化的外墙格外靓丽。许多居家借助本次修缮之东风，对自家室内进行改造维修，亦趋亦步，相得益彰，家庭居住条件从根本上得到了极大的改观。更令居民开心的是地下室的积水在被清理后，填上了近五十厘米的高的沙石垫层，在沙石上面又打上十几厘米高的水泥板块，彻底告别了“水楼”。夜幕降临，墙灯绽放，昔日的“水楼”焕发了青春，璀璨、别致，一下子成了小城楼群中一颗耀眼的“明珠”。

你精神焕发，似乎年轻了许多，久违的笑意洋溢在你苍伤的脸上。前天见到你，惊愕你吞云吐雾，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。你笑哈哈地说，以此方式将压抑在心头二十几年的云雾彻底吐出去，安度美好余生……

责任编辑：媒体与法